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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昨日之歌』：不朽名作的再审视特别对谈
原文刊载于『昨日之歌』动画官网
翻译：ska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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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目景（原作）x 藤原佳幸（监督·系列构成·脚本）
司会進行：ワダヒトミ
《昨日之歌》是一部在18年岁月中编织出的广受各年龄层读者喜爱的不朽漫画作品。2015年完结的五年后，作者冬目景老师与挑战动画化的藤原佳幸监督的特别对谈终于得以实现。
01
——《昨日之歌》是1998年开始连载的。藤原监督是怎样结识这部作品的呢？
藤原：我最早是高中时看的。当时觉得陆生他们的恋爱故事属于比我年纪大的人们……带有一点成年人色彩。与少年漫画那种直白的世界观不同，青年漫画的复杂描写对当时的我很有吸引力，所以冬目老师的作品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冬目：当时的连载杂志《Business Jump》的目标人群是上班族，十几岁会读这部作品的人可能还挺少见的。
藤原：不不不，和我同龄的朋友里好多都是您的粉丝呢！不过我的确不是看的杂志，而是通过单行本知道的。书店里冬目老师的单行本封面特别有存在感，我最初是看中封面才买的，毕竟绘画功底很强。在这之后我才买了《羊之歌》……然后就单纯成粉丝了（笑）。
冬目：非常感谢您。
藤原：我很喜欢《昨日之歌》里的独白，也让我学到了很多，心想“啊~原来还有这样的想法啊”。我觉得这些人应该算是在心理延缓期（moratorium）吧，比起普通成年人，可能他们活得更加认真呢。冬目老师的学生时代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呢？
冬目：不清楚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笑），不过应该是反映了大学时代的那种气氛吧。我把连我在内的很多身边人的各种要素都糅进了人物造型中，形成了一个个角色。
02
——这部作品在2020年首次被动画化。在得知动画化决定的消息时，您有什么感想呢？
冬目：至今为止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动画化的提案，但都没有了下文，所以这次一开始我也就是一听而已。因此责编通知我“好像真能做下去”的时候，我还是蛮惊讶的。感谢当然是很感谢，但毕竟连载也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所以也很奇怪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决定动画化。
藤原：对我来说是非常走运的。这部作品至今从未被影像化，而且我自己也积累了一定经验，就在我得以担起监督一职的这个时间点遇见了这个企划。从这两方面来说，我都是非常幸运的。最早是动画工房的制作人问我：“有这么个企划，你知道这部漫画吗？”我说这哪是知不知道的问题啊，然后就脱口而出“我想做这个！”一般来说应该是先翻一遍原作，了解作品的大概，然后再一点点尝试，问问“那或许可以这样表现？”之类的，然而我想也没想就说出口了。我心想，能让我来做的话我肯定想做，但真的会让我来做吗？在真正定下来之前我都相当焦躁。这个行业里，任何企划都有可能在敲定具体细节之前废项。因此，为了让冬目老师所代表的原作一方认同动画的方向与制作阵容，我提交了系列构成案等具体方案，一步步向前推进。这次我除了监督一职还负责系列构成，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
03
——把故事重构为一季12话时，您都注意了哪些方面呢？另外冬目老师对动画是否提出了具体要求？
冬目：首先我觉得，既然要做成动画，那么全权交给专业的动画人士会更好。动画与原作是两码事，应该算是监督的作品，所以我基本上让动画方自由发挥，没有什么要求。
藤原：很感谢冬目老师能这么说，但这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作为一名动画制作者，面对一部完美作结的作品，怎样接近它才是正确的呢？以粉丝立场来看是不是也能接受呢？包括制作人在内，这次的制作团队中，大家因为是《昨日之歌》的忠实粉丝而聚到一起，也正因为如此，全员会议时吵得可厉害了。围绕“从哪里开始”“贯穿全局的线索是什么”这些问题争论个不停。我记得系列构成案都出了四稿。
冬目：藤原先生中途对我说“卡壳了……”，跟我聊了很多呢。
藤田：我认为这部作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各个角色内心的摇摆与细微变化，但我一直在纠结一季动画能把原作的结局和读后感还原出多少来。结果冬目老师当时给了我崭新的提示，与我想的方向截然不同，让我觉得很可行。老师说的大意是“想让热量更大的强者幸福”。
冬目：我说的是“在恋爱这种事情上，人们很希望成为所爱之人的所有物”。
藤原：我听到这句话后恍然大悟。无论有没有日积月累，无论过去的想法如何，这些都不是关键。角色的行动原理中必需的，是当下的这份心意。
冬目：不过我真没想到全12话能把内容重构成这样。
藤原：我在系列构成上有意识地加入了对比，比如第1话里某一人物对另一人物表白了，这场表白与最终话的表白结构不同。对了冬目老师，您觉得第11话的剧情怎样？……啊，开播前不能说啊（笑）
冬目：那一段的剧情很沉重呀。
藤原：是啊，不过我很喜欢那一段。我个人想请教一下冬目老师，这部作品虽然描绘了四角关系、三角关系还有恋慕之情，不过您连载时没想过让情敌之间更剑拔弩张一点吗？
冬目：我不太想画成那样耶。
藤原：啊，果然是这样啊。
冬目：我不喜欢修罗场（笑）。虽然对读者而言修罗场会更有趣，但画画的人却受不了。
藤原：的确，我在写第11话的脚本时情绪也很低落。明知道自己必须写下去，但代入了情感就很难写得下去。
冬目：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下手太轻了，但真要是复杂起来的话，人不是会难受嘛。但话说回来，也不是完全不画这种场景。所以我感觉，这部作品应该更适合保留一点粗粝的要素吧。
藤原：在这故事中，这些粗粝的要素成为一个个障碍，登场角色也不得不各自开始直面自己的想法，比如“自己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04
——您在画分镜及演出上有什么特别留神的地方吗？
藤原：画分镜时最小心的是画面中会表现出各个人物的忧虑。这部作品里的人物们就算想要表达想法，也充满了想要诉说和犹豫不决的双面性。这种情况下，我会特别留意不丢失丰沛的话语和表情。从这个角度来说，声优们的表现也很出色。这次虽然不是预先录音，但为了充分发挥声优们演绎出来的时机与气息，录音后会反馈给作画部门做最后的调整。
——录音之前，您有对声优们提什么要求吗？
藤原：其实我没有提任何要求。“声优们如何把握这个角色的内里？”“我想描绘的东西声优们能理解多少？”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在录音过程中一点一点去探索。当然录音前我是有一些既有的想法，但也时常被各位的演绎所折服，内心的既有想法也会有所改变。在我看来，正是声优们的演绎，让画面有了意想不到的充实度。
冬目：陆生的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藤原：小林（亲弘）的陆生太完美了。大体上没什么自信，待人却很温柔。试音中其他声优们也都让人觉得非常合适，与冬目老师确认人选时同样也收获了正向反馈，成果很理想呢。由这些声优来配音的话，不仅声线合适，而且演绎方向与对感情的把握也很理想。
冬目：有了声优的声音，再加上色彩，感觉越来越丰富了。小晴也很可爱呢。
藤原：宫本（侑芽）的小晴很坚强啊。不求回报，而且自知对对方来说太沉重，但只要想见就会去见，不过为了避免氛围太沉重会故作轻松。以前我单纯觉得“小晴真可爱，好想要这样的女朋友！”但现在重视小晴时，想法就变成了“小晴真可爱，好想让她幸福……”，感觉自己完全代入老父亲的视角了。这样看的话，专情的小晴的确很可爱，但也会有“陆生真的好吗——！”的想法（笑）。说起来，冬目老师您觉得晴的本性是开朗的呢还是阴沉的呢？
冬目：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交由读者自行判断，不过大概……是阴沉的吧（笑）。
藤原：是这样啊。但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她应该是那种想着“开朗一点会更好”并以此为目标的孩子，这种姿态尤其楚楚可怜。另外花泽（香菜）的榀子和花江（夏树）的浪也有非常精彩的演绎。
冬目：的确。浪和榀子都表现得很贴切。花泽小姐的声音不是很有特色嘛，略带鼻音的甜美声音，但又不是单纯的可爱，我觉得这样很好。
藤原：每次录音时总会提一句“榀子真狡猾啊”。但从陆生和浪的男性视角来看，根本就招架不住啊，毕竟那么可爱。
冬目：不过，榀子应该没什么人气吧。
藤原：不清楚呀。至少在我看来，这部作品的男性粉丝应该能容许榀子……是不是心甘情愿喜欢上榀子的毒性呢。
冬目：如果不能清楚认识到榀子的毒性而贸然接近的话，后果会很糟糕的。当时我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好危险啊（笑）。这就是毒性吧。
藤原：冬目老师您自己身上有没有榀子的这种要素呢？
冬目：任何角色都有些许我个人的投射，但她身上更多还是朋友的投射。中学开始，我朋友里总会有这种所谓的“魔性之女”（笑）。
藤原：工作室的女性同事也说过，“真的有这种女孩子呢”。
冬目：魔性的人会装作很天然，一副浑然天成的样子，让人讨厌不起来。“榀子看起来可能也是如此，但万一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是这种世间罕有的天然性格的话……”她就是这种会让人这么想的女人，所以有毒。当然啦，这是漫画。
藤原：小晴是有活力、坚强、专情，榀子是魔性。兼具两方面正是《昨日之歌》无与伦比的魅力啊。
05
——人物设定和作画上的细节工作是怎样进行的？
冬目：我自己是不太管角色像还是不像的，只要小晴有小晴的样子，陆生有陆生的样子，可爱有魅力就可以了。另外既然是动画，那设定画是次要的，动起来的感觉对了就行。
藤原：我非常在意一点，那就是在表现人物内心时，他的感情会从什么地方表现出来。我的话经常会通过细微的身体动作来表达。这部作品中，哪怕一个握手的动作，在不同场景下也包含了不同的含义，因此必须明确刻画出隐藏其中的人物想法。举例来说，我很想通过陆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或者说是他的优柔寡断，来体现他的特征。比方说他会在内心道歉，揉一揉后脑勺的头发之类，我希望观众能喜欢这些连续的、情绪表达很含蓄的平实演技。
冬目：每次观看做好的动画我都很感慨，背景也很漂亮呢。
藤原：我们做了大量的取材工作。首先向老师请教原型在哪里，有真实原型的话就会去现场拍照，丰富画面细节。即便在开始动画制作之后，也还会去现场感受那里的气氛呢。
冬目：只不过已经过去20年了，当时真实存在的场所很多都已经没有了。
藤原：浪的住宅也没有了呢。
冬目：是的。陆生的公寓也是。晴的住宅在连载初期就没有了。
藤原：毕竟住宅是会一点点变化的嘛。但是，他们就生活在这种氛围的街区，重复着这样的线路，我想重点突出这种氛围。
冬目：有场婚礼场景的取材地是自由学园明日馆*，这点我特别开心。这不是原作的设定，但那座建筑我本人非常喜欢，还挺惊喜的。
译注：位于池袋的日本重要文化财产（类似于国内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经常用来举办音乐会或婚礼。
藤原：咦，那太好了！考虑到能坐电车过去，再加上车站的选择很多，构成画面也好看，正是基于诸多原因我们才选择了那里。
冬目：太让人感动了。
06
——动画制作过程中发现了《昨日之歌》的哪些新魅力呢？
藤原：冬目老师的《昨日之歌》漫画自然是原点，但我估计影像化时应该有不少人都会觉得更适合真人化。确实，描绘现实世界的人情剧是更适合真人，但是细细品味这部作品，我还是觉得动画是最适合的载体。因为冬目老师笔下的故事，从根源上来说始终都是温柔的。各个角色的变化都很自然，没有矫揉造作之感，同时编织出的故事又很梦幻。怎么说呢，感觉就像奇幻魔法一样，真心希望故事中的人物能得到幸福。我相信只有动画才能描绘出这种魔法。真人演绎起来更简单，但是动画更有表现力。
冬目：这部没什么戏剧化的剧情，一直都是平平常常的对话剧码，就算拍真人剧怕是也完全有趣不起来吧。正因为如此，一定是动画更值得一看。不过很神奇的一点是，我在看做完的动画时竟然有真人剧的感觉。做得实在太好了。
07
——最后请对期待开播的观众们说两句。
藤原：我本人结识这部作品已经20年了，各位肯定有和我一样的，也肯定有尚未接触过这部作品的。无论是哪类观众，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动画版，还请大家好好关注这群生活感十足又让人心焦的人们的人生片段。此外，如果能让大家重新审视何为与人相处、与自己相处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冬目：嗯。请大家尽情享受一群烦人家伙的折腾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笑）。宣布动画化之后，很多人都跟我说“我以前就很喜欢！”这也让我很新鲜。我基本上和粉丝没有什么交流，很惊喜大家能这么说。
藤原：从动画开始接触故事的各位，一定要去读一读原作哦。里面有很多没有动画没选用的篇章。
冬目：那就拜托各位了。
<Fin.>